今年將滿51歲的曹中希是上海圓通速遞北京分公司的一名快遞員,負責北京師范大學片區。由于工作認真、服務周到且極富人情味兒,他很快就得到了北師大師生們的認可。2012年,老曹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,他也因此成為全國民營快遞行業首位全國勞模。同年9月,在公司和學校的共同支持下,“圓通速遞老曹工作室”在北師大掛牌成立。
羊年伊始,乍暖還寒。二月的一個冬日午后,千龍網記者驅車來到北師大,在“老曹工作室”見到了這位全國民營快遞業的名人。老曹個子不高,不像“山東大漢”,但長得十分敦實,雙目炯炯有神。
當天下午1點半,老曹工作室內依舊人來人往,而放在桌上的作為午餐的兩個驢肉火燒早已經涼了。在等待了近二十分鐘之后,記者終于捕捉到了難得的對話間隙。就這樣,老曹一邊匆匆吃上幾口“驢火”,一邊開始講述他的“快遞人生”。

作為一名圓通的快遞員,老曹深感自豪,他身后的大照片是他與北京市領導以及其他勞模的合影。
“離婚后我決定進京尋夢”
老曹的家鄉在山東省臨沂市費縣的小山村里,那里是沂蒙山區,屬于比較落后的老區。來北京之前,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,而且還是一名村官,在村里當副書記。2000年,由于感情不和以及雙方都忙于自己的事務,老曹和第一任妻子離婚了。離婚后老曹“凈身出戶”,還欠了哥哥一萬元。
“當時我覺得特迷茫,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么走,就是想盡快離開傷心地,所以就選擇進京尋夢碰碰運氣。”老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過去婚姻的不幸顯然仍這個山東漢子難以釋懷。
談起為何選擇做一名快遞員,老曹說他這個人很保守,也戀舊,不喜歡換工作,但還是因著各種緣由換過幾份工作。
據老曹介紹,他剛來北京的時候是做裝修,那時候真是趕鴨子上架,手藝還不熟練就被老板逼著干上了。“我一共就干了仨月,至今那老板還欠我300元呢。去年我還碰巧遇到了那老板,他是我老鄉,我提起欠工錢的事情,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。”
后來老曹又分別當過送水工人、貨物押運工人和護工。2010年,老曹經朋友介紹來到圓通當上了快遞員。
當千龍網記者問起還打算在圓通干多久的時候,老曹放慢了語速,直視著記者說:“我在圓通工作已經五年多了,只要圓通還需要我,我就一直干下去,我的目標就是在這里干到退休。”

老曹在工作中,他的客戶主要是北師大校區的學生。
“不被理解是最大的痛苦”
眾所周知,做一名快遞員風里來雨里去十分辛苦,敬業的老曹更不例外。老曹說,干他們這一行,酸甜苦辣肯定都會有,最大的痛苦莫過于不被人理解。
說到這里,老曹面色凝重起來,沉吟了片刻,然后開始了傾訴。“記得那是2012年秋天,有個姑娘找到我給她在云南當兵的弟弟寄一臺筆記本電腦。由于那個地方比較偏遠,圓通的網絡沒覆蓋到,我就聯系了EMS幫她寄送……”
老曹說,過了幾天,當她弟弟告訴她依舊沒收到筆記本電腦的時候,那姑娘電話就追了過來。當老曹告訴她已交給EMS寄送的時候,那姑娘非常生氣,非讓老曹把筆記本給她追回來。
“我反復跟她解釋,EMS肯定沒問題的,但她就是不聽,一直給我打電話催我,而且態度十分惡劣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,她一天給我打了上百次電話。”
最終,老曹通過聯系EMS河北公司把筆記本追了回來。“當親自把筆記本交還給她的時候,我終于解脫了。”老曹說到這里,深深地嘆了一口氣,“我就是想不明白,她就是不相信我,這種不被人理解的感覺真的很痛苦。”
老曹告訴記者,干快遞五年多來,遇到的客戶真是什么人都有,他還曾遇到過客戶當面沖他揮刀子。老曹說,那是2011年的冬天,當時他去送件兒。當到了客戶的家,他敲了半天門沒人應答他就走了。但到了樓下老曹不死心,又打了客戶的電話。電話終于通了,原來那會兒客戶在家睡著了。
隨后老曹趕緊上樓,敲開門。“我就催他快一點兒,因為我還有很多件兒等著送呢。沒想到他就惱了,他大罵我態度不好,這還不夠,后來竟然又回屋取出一把水果刀,在我面前揮舞起來。”老曹邊說邊跟記者比劃了起來。
“其實我當時真的挺緊張,擔心他亂來,但我強作鎮定對他說,年輕人,你這套唬不住我,當今是法治社會,誰都要尊重法律。他聽完“啪”地把水果刀扔到地上,然后氣哼哼地拿筆簽了字。”老曹講完,嘿嘿笑了兩聲,說,“畢竟我上歲數了,如果我也是年輕小伙子,估計當時真的跟他干上了。”

老曹很忙,電話不斷,經常是正在整理包裹時任務又來了。
“一盒月餅讓我熱淚盈眶”
剛談完過去遭受的不公待遇,老曹話鋒一轉,說:“雖然有時候我得不到客戶的理解和尊重,但在大部分時間里,客戶普遍對我還是挺好的。有的客戶更是待我像朋友乃至家人一般,讓我倍感溫暖。”
老曹說,令他印象最深的是一個來自云南的女同學,如今她已大學畢業,離開北師大了。2013年快到中秋節的時候,老曹接到她的電話,讓他上門取件兒發快遞。“等我到了的時候,她拿出一盒好利來的月餅塞到我手里,并對我說,‘曹叔,祝你中秋節快樂!’那是我做快遞員以來第一次收到禮物,在那一剎那,我感動極了,差點兒落淚。”
“我當時就想,她還是個孩子,還是家中的獨苗兒,按理說,應該被我們這樣的大人呵護,應該是我給她送禮物才對。”老曹飽含深情地說,“去年我還收到了她從臺灣寄來的郵票,我們一直都保持著聯系,至今都是很好的朋友。”
另據老曹講,在北師大的家屬院里,有個大姐也對他非常好。每次去她家收件兒的時候,那個大姐對他都非常客氣,而且只要是趕上飯點兒,大姐總是要留老曹吃飯。“真的是太熱情了,我不吃都不成,每次只好匆匆吃上兩口再走。”
“玫瑰雖美,也怕再被扎”
如今的老曹已年過半百,依然孑然一身,膝下無子。當記者問及是否感到孤獨,有無再次結婚的打算,老曹沉默了許久,緩緩地說“玫瑰雖美,也怕再扎啊。我已經離過兩次婚了,再讓我走入婚姻真的很難了。”
據老曹介紹,去年他又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婚姻。在經歷了第一次失敗的婚姻之后,老曹對結婚已經是非常謹慎了,但老曹的母親年事已高,特別希望兒子能盡快再找個伴兒。在這個背景下,老曹于去年回老家再次結婚。
“我們雙方在事業上各有追求,誰都不愿意放棄自己的去遷就對方,所以很快我就和第二任妻子分手了。”老曹說,“雖然我現在對婚姻已不抱什么奢望,但我的確還是希望將來能有一個她來關心我、問候我。”
這幾年,老曹雖然長期單身,但他說也有個女性朋友跟他關系“不一般”,“她就像是我的‘紅顏知己’,特別懂我。”七八年前,一次偶然的機會,老曹因為打錯了電話而結實了這位“紅顏知己”。“后來我倆保持長期的交往,但我倆也只見過一次,平時主要是‘短信傳情’。在我工作煩悶的時候,她經常會發來關心的問候,而且她寫的短信很文藝,讀起來特別有感覺。”
老曹說,最近這一年,他倆的關系也淡了,一方面是雙方都挺忙;另一方面,老曹覺得她應該也知道,他倆的關系也僅限于網上的知己,生活中不會走得太近,更沒有成為夫妻的可能。
老曹還說,最近這兩年北師大的師生們也沒少給他介紹對象,尤其是學生們,經常通過微信給他發照片,勸他相親試試看。“我一個也沒見,因為我總是提不起興趣,我想我的愛情將來還可能會來,但不是通過相親這種形式。”

“圓通速遞老曹工作室”的招牌十分醒目,走上二樓就是老曹辦公的地方。
“出名后沒過去快樂自在了”
記者十分好奇,作為民營快遞業和圓通公司的名人,老曹如今的生活是什么樣子,是否與出名之前有了明顯的變化?
就此,老曹表示,變化肯定是有的,“我最大的感受是出名之后沒過去快樂自在了。”老曹說,沒出名之前,他工作也十分敬業,但那時候工作量沒現在這么大,工作間隙喜歡喝些小酒。“我非常懷念過去自在的日子,我喜歡跟同事和朋友一起喝酒,大家圍坐在一起吹吹牛,能忘記很多煩惱,還能回憶起很多快樂。”
老曹說,他成勞模之后就成了同事們的學習標桿兒,很多同行都知道他。公司老板經常提醒他,上班時間再也不能喝酒了,平時干活的時候也不能吹口哨、戴墨鏡。“過去我到外面送件兒取件兒,甭管陽光是否刺眼,都喜歡戴個墨鏡,一路上口哨不斷。老板一說我就改掉了,我覺得他說得也對,畢竟那么多人看著我,我得注意形象。不過,真的沒過去快樂自在了。”
老曹還告訴記者,在他出名以后,很多媒體采訪他,就連電視臺電臺也爭相找他做節目。前不久,貴州電視臺一個國學節目還聯系老曹,讓他當嘉賓。說到這里,老曹嘿嘿一樂,“我沒讀過什么書,文化水平又不高,怎么也不適合去當國學節目的嘉賓啊,所以我沒答應他們。雖然我出名了,但我知道自己一旦離開快遞員這個角色,我就什么都不是了。”